《王雨煙》是第四屆溫世仁武俠小說百萬大賞首獎作品,舉辦四屆武俠小說獎以來,本屆應該是水準最整齊的一屆,因而能在本屆突圍而出,可說是實至名歸的武林盟主,在評審會議上,東年甚至稱這部小說是一本「任何人一旦讀了起頭,都會捨不得放下手來」的作品,看似簡單,實際上卻在描寫人類面對不正義的恐怖時應有的態度,也就是為何要有「俠」的原因。另一評審駱以軍認為《王雨煙》實乃「秀異之作」,毫無陳腔或是舊套式。蘇偉貞亦稱許小說至最後境界的提升,由小事情開展成一「百年未遇的江湖大事」,而到最終「整個江湖來遷就他」,呈現出來的小說構圖和意涵,令人神往。
作者簡介
黃健,祖籍湖北省鐘祥縣,1966年出生於湖北隨縣(現隨州市)。
高中畢業後從事過倉庫保管員、商品採購員、報社和電視臺記者等職業,它們不僅養活了他,還讓他在其中歷練和成長。其實他天生無用一愛書人而已,與其說他現在是「漢字工匠、心靈捕手」(他名片上的可笑頭銜),還寫了幾本小書,不如說他是個職業讀書人更確切。因為沉浸在閱讀的狀態裡,是他人生最主要、最持久的快樂源泉之一。
名家推薦 為君提筆說江湖 ◎林保淳
《王雨煙》是第四屆溫世仁武俠百萬大賞獲得首獎的作品。這部小說文字流暢、人物生動,儘管有些詞語濃厚帶有大陸聲腔,在台灣讀者眼中,恐怕會有些不習慣,但語言流利自然,也就能盡掩其微瑕了。不過情節卻非常簡單,模式化得非常明顯,看到一半,大致上也就知道其後會有若何的情節了。事實上,單一場景、小格局的作品,原也就不必以情節的曲折變化取勝。這部作品吸引我的地方,正是它寫出了別具匠心的另一種江湖。
江湖究竟是什麼樣的世界?主角王雨煙,帶著書僮仇書,欲渡江祭拜母親,無心中衝撞了蠻橫霸道的朱屠戶………。故事就是這樣展開的。書中的江湖,雖亦鉤心鬥角,卻也還算秩序井然,殊不料這一衝撞,卻撞破了江湖的假象,凸顯出江湖「蠻不講理」的真相。
王雨煙,也許雨和煙的朦朧,可以看作是作者有心的諷喻:多少人看江湖,就是如此依稀彷彿、半知半解的呢?可作者卻藉朱屠戶引出江邊金家,再由江邊金家一線牽動,把整個江湖都拉到書中唯一的場景——江邊,讓讀者藉裡面的人物、語言、觀念,看清江湖到底是怎麼樣的世界。
《王雨煙》的江湖中有少林、武當、白石堡、丐幫、獅侯、雪玉門、華西幫、三寒老等名門正派,也有金土幫、地龜門等邪派,以及亦正亦邪的「剃頭挑子」。邪派行事殘毒、蠻橫霸道,自是無須多論;可所謂的名門正派,下從魚肉鄉里、掛鉤黑道的金家,自命清高的雪玉門,到號稱天下三大幫:虛情矯飾的白石堡、羊頭狗肉的華西幫、詭秘無常的丐幫,乃至少林僧人智化、武林耆宿三寒老、威名遠播的獅侯,居然會因微末嫌隙(道途衝撞),怒動無名,大興干戈,完全有失名門正派的威望,這是怎樣的一個江湖?
仇書説:
噯喲,江湖原來是這樣!
江湖是哪樣的呢?作者說:
這就是江湖!這就是人世嘛!就連改朝換代這樣的翻天大事,哪一回又不是打屁小的事起的頭哩?把事鬧大,江湖多數人不就為這個活唄!風平浪靜如何活人?!
打屁小事,何以會演成震撼江湖的大風大浪?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個江湖是不講理的:
講理?嘿,小朋友沒在江湖混吧?如今江湖誰還講理!太麻煩!你一堆理,我也一堆理,誰比誰理大?如何講得清?又如何算贏?所以打就是講理。誰打贏了,誰就有理!
故事從朱屠戶開始,一一鉤連而出的形形色色人等,無論是正派邪派,幾乎沒一個講理,沒一個安著好心的,所以才會事件越演越大,乃至不可收拾。而一旦不可收拾之後,所謂的「正義」,也就無關緊要了:
江湖重義,但比義氣更重要的是面子。
說穿了,江湖亦不過名利的爭奪場而已。以俠義自居的門派,堂堂之陣下,其實狗皮倒灶、不要臉的事,做得也不見得少:
所謂俠義事天下哪個幫派不做一做?就算做給外人看也總得做一些吧――哪怕做一件也就能以俠義之名自居唄!不過他們做起不要臉的霸道事來,那也是毫不遜色的!
這就是《王雨煙》中的江湖。黃健透過完全與江湖無涉、卻無心捲入其間的王雨煙主僕,讓讀者看到江湖真實且現實的一面,是很有激蕩力的。最讓我震撼的是,《王雨煙》中,不僅是江湖,就連社會現實的人也一樣「不講理」,一樣自私自利——王雨煙主僕得罪財雄勢大的金家時,一如瘟神般,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而一旦成為英雄,「卻男女老少挨緊他,還手拿扁擔、竹籃等物件,又擠又碰的,他不得不用勁才擠出人群」;尋常百姓懼怕惡人,卻吃定良善之人不會對他們做出什麼惡事,反而倒過來欺壓良善之人,這就是社會,勢利且真實的社會。當金家獅侯受挫,樹倒猢猻散,一把火燒盡家園時,看看這些社會大眾呈顯出怎樣的醜態:
金家!好像是金家!
有人放火燒金家啦!
是誰?別人還是他們自己?!
管他呢!快,回家抄傢伙去!
快!去晚了就燒光了,一片瓦也搶不到了!
那些人發一聲喊,扭身奔跑,向集市裡奔。男女老幼,人人勇猛狂奔,有人摔倒,爬起來再跑。很快,江邊便沒幾個人了。
黃健以古龍所強調的「人性」為創作標竿,這樣寫,的確也真的在某種程度上揭露了若干人性的真實樣態吧?這時,不僅是江湖,連同整個社會的無情、自私、勢利,皆諷刺得淋漓盡致,較諸雲中岳,也不見得遜色。
《王雨煙》是黃健預擬的《江湖十夢》中的第一部故事,接下來的是《倪淑英》,顯然是打算以人名作書名,陸續寫其他不一樣的江湖。這又會呈顯出怎樣的一個江湖呢?我很期待。
◇作者眼中《王雨煙》這個孩子
《王雨煙》誕生在幾年前,他不曉得他的命運將受到我的牽連,我猶如一個無能的父親,在好幾年內未能給他找到出路。從某種意義上說,我還算是個好父親,那就是我始終堅信他是個好孩子,合理的社會終不會埋沒他。可是我不敢奢望他會由「溫世仁武俠小說百萬大賞」來拯救,這個榮譽太大了——似乎一位無名小卒突然在萬軍之中取了上將首級,或是寒門之士忽一日考中了狀元,無論怎樣講,運氣都是非同一般地好!
《王雨煙》已與讀者見面了,我祈願他也能獲得你們的喜愛。我感謝你們閱讀、啟動、溫暖了他,但願他也一度充實、溫暖過你們。他就像我的一個孩子,當他長大了,進入社會,他就不再全屬於我了,我只能遠遠看著他在世上行走,默默為他祈福,他的幸與不幸,我已無能為力,可是他將永遠牽掛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