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來自大陸的報告之一：南方的誘惑
當秋天的涼風已吹遍北國時，南方依然是一股溫濕的潮味。儘管北京的政治氣候風雲變幻，但上海、廣州、武漢、成都這些以商業為榮的城市，仍然按照過去的腳步悄悄地向西行進。於是，政府以掃黃為藉口，開始對不願俯首聽臣的南方試刀。這時，記者開始了南巡諸城，為海外華人展示一幅真實的南方景色。
一、酒吧林立的上海灘
當我飛抵上海時，暮色已籠罩了這個中國第一大都市，但從飛機眩窗望去，卻是黑壓壓的一片，一點兒也沒有大都市燈火點點的壯觀景色，整個大上海的燈光還不如美國西部小鎮，鬼火一樣散落的燈火時明時暗，只有當飛機降到二百公尺以下後，才剛剛能看清南京路灰暗的路燈。面對這失望的城市燈火我情緒不免有些低落，接我的小劉見狀道：「老兄先別有主見，您從海外來，明光閃閃的大城市燈光當然不能與缺電少燈的上海比，但我們大上海的夜生活絕不遜色，不信，你先別去酒店，跟我先轉轉夜上海，怎麼樣？」反正只坐了一個多小時飛機，我看他滿有興致的樣子，立即拍手同意。小劉是上海一家大報的記者，這幾年撈寫作外快買了一部菲亞特一二六P微型轎車，雖然只有一萬多元人民幣，但在這大上海則威風十足。菲亞特以最快的速度把我從虹橋帶到了燈紅酒綠的外灘和平賓館東側，在一家酒吧門前停下。不斷閃爍著的霓虹燈映出「紅酒吧」三個大字，輕柔的港臺歌曲使我想起了三十年代的大上海。面對設計奇巧的玻璃門和那鑲在牆上的半截酒筒，我不禁無限感歎上海的迷人。仿佛得到了什麼暗示，我停住腳左右望去，沿著長長的黃埔江堤，緊挨著各式各樣、裝潢考究的酒吧和咖啡廳，和馬路對面那一對對擁抱著的無數對情侶構成一幅詩的畫面。「天使」、「可哥樹」、「小溪」、「吻」等五彩繽紛的招牌使一向平淡無奇的上海之夜變得神秘而又充滿活力和刺激性。
「上海現在有這類酒吧、咖啡廳、音樂茶座五百家，還有一些臺灣人開的卡拉OK，天天客滿為患，特別是六四之後，人們反正看透了，知道政治、經濟理論沒啥搞頭兒，眼看著潘維明（原上海市委宣傳部長）等一個個被抓，過去蔑視這裡的得意派們也開始往這種地方鑽。於是，最低級的地方和最高雅的人士混和，變成了又一種上海特色――雞尾酒式的沙龍。小劉不無感慨地對我講：「上海人是中國最現實的人，吵架比誰罵得都凶，動手比誰都怕。在這樣一種市民結構下的城市能發生八六年底學潮，八九年光新路臥軌事件，已屬難能可貴了。幾十年的政治運動，上海市爬上去的人最多也最快，但都沒有好下場。明天你去美國、日本、澳大利亞領館看看，多少上海人在往外跑，現在你站在外灘大喊一聲你有綠卡，願找一位上海小姐，我敢保證對面那一對對抱著的情侶會立刻分開一半，一半的一半會朝你走來，這就是上海青年的現代心態，不要不相信，要不試試？阿拉也是上海人。」小劉的話不免有些偏激，但看見眼前這情景，再想想紐約街頭《中報》、《華僑日報》中的那一個個徵婚廣告大都是上海姑娘，心中不免為這座曾經使中國人驕傲過的大都市叫屈。
推開那扇茶色的大玻璃門，二十平方米大的空間別有一番異國情調，未及仔細打量，一張精美的酒單伴著一聲嬌柔的問候送到你的手上：威士卡每盎司廿元、朗姆每盎司廿五元、拿破倫每盎司廿二元、法國人頭馬每盎司六十元、XO每盎司……即使一罐珠江啤酒，售價也在七元以上。坐在高靠背的廂座裡，只聽見王祖賢在唱「我難離你的懷……」，豪華的轉燈搖動著五光十色的天花板，四周是一對對依偎著的男女，好像又到了香港西洋菜街。我很難想像這些人怎麼會有如此高的消費水準，一夜消磨不是二、三百元可以打住的，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是：進酒吧的人是有錢的，開酒吧的人也是很有錢的。
小劉看出我的疑惑，掏出上海最大報紙的記者證找來了老闆，並介紹我是全美最大最暢銷的中文雜誌的記者。
「是的，開酒吧目前在上海是最賺錢的，但投資本錢也大，我這個小酒吧每年光上繳稅金要十幾萬，利潤嗎？你從國外回來不瞞你說在四倍左右。」…… |